阿辉摘下一边耳机,任由激昂的摇滚乐在另一边耳朵里独奏。他刚刚结束了一场令人头昏脑胀的期末考试,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宿舍,把自己扔到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他走在城市南边一条僻静的老街上,这里是回宿舍的一条近路。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斑驳的墙壁上,空气中飘着附近小吃店传来的咖喱香味。一切都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时间:下午2点47分。他划掉一个无聊的新闻推送,正准备把耳机戴回去。
就在这时,世界“卡”住了。
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不是时间变慢,也不是静止,而是……断裂。
前一秒,他耳中的摇滚乐还声嘶力竭;下一秒,声音突兀地消失了,只剩下耳膜深处高频的嗡嗡声,像是老旧电视机没了信号。
前一秒,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小女孩正在他前方不远处蹦蹦跳跳地追逐一只蝴蝶;下一秒,小女孩和蝴蝶都消失了,仿佛被从画面中硬生生抠掉。
前一秒,阳光还是温暖的橙黄色;下一秒,所有的光线都变成了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惨白。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咖喱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类似臭氧的、干净到令人不安的金属气味。一片树叶从枝头飘落,就那么违反物理定律地悬停在了半空中,连边缘的锯齿都清晰可见。
世界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失去了声音和色彩的照片。
阿辉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无法思考,只能呆呆地站着,维持着低头看手机的姿势。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暂停了程序的游戏角色,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还在运转,但身体却像被灌满了水泥,连动一下眼球都做不到。唯一能证明自己还存在的,是胸腔里那颗疯狂擂鼓的心脏。
这种诡异的静默,不知持续了多久。可能是一个世纪,也可能只是一眨眼。
然后,世界“恢复”了。
“砰!”
激昂的摇滚乐毫无预兆地在他耳边炸开,像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耳膜上,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
温暖的阳光重新包裹住他,咖喱的香味再次钻入鼻腔。那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站在他前方几米远的地方,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茫然,仿佛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而被她追逐的那只蝴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在它消失前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小撮闪着磷光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金色粉末。那片悬停在半空的树叶,也完成了它最后的旅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一切都衔接得天衣无缝,完美得像一段被精心剪辑过的影片。正是这种毫无瑕疵的‘恢复’,比之前的静止更让他感到恐惧。
除了……
阿辉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清晰地显示着:下午2点47分。
和他“卡住”之前看到的时间,一模一样。
一秒钟都没有过去。
“我……我眼花了吗?”他喃喃自语,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传来,证明这不是梦。他立刻开始寻找合理的解释:短暂性脑缺血?视觉暂留效应?他甚至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检查自己的瞳孔是否对称,试图用所有他知道的医学常识来证明自己只是生病了,而不是疯了。但每一个理性的解释,都在那‘丢失的一秒’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他立刻解锁手机,飞快地打开社交媒体,在搜索框里输入“时间停止”、“城市卡顿”之类的关键词。屏幕上只有一些无关的科幻电影推荐和网络梗。他又刷新了一下本地新闻,头条依然是某个政客的无聊发言。
没有人在讨论这件事。就好像,刚才那足以颠覆世界观的恐怖经历,只发生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行人们悠闲地走着,没有人表现出任何异常。街角的流浪猫在打着哈欠,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也许真的只是自己太累了。
阿辉自嘲地笑了笑,准备继续往前走。但就在他抬脚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寒意从他脊背升起。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街道的尽头。
在那里,有一家他从未注意过的、破旧的书店。
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就是感觉,刚才那股让世界‘卡顿’的源头,就来自那个方向。那里像一个视觉上的‘盲点’,一个信息上的‘黑洞’,他明明看着那里,大脑却无法处理来自那个方向的任何有效信息,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他打了个冷战,不再犹豫,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这条街道。
就在他转身离开后,两辆黑色的、没有任何牌照的轿车,如同从阴影中渗透出来一般,无声无息地停在了那家书店的门口。车窗是纯黑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它们停在那里,没有引擎声,没有尾气,就像两只蛰伏在阴影中的、沉默的甲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