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马来半岛 • 木屋
最后更新: 2025年5月9日 下午5:00
总字数: 4480
第十五章:木屋
前情提要:
黄鞍艰难地抬头,他能感受到那些扑来的身影,像无尽黑潮般涌来。连喊一句的气力也没有,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吊坠。
一瞬间,那块吊坠竟发出一丝极淡极淡的金芒,像萤火点亮了死寂的夜。
正文:
红黄交织的光芒,从吊坠中心一点点渗透出来,像血液缓缓注入暗夜中死寂的沙滩。只是短短一瞬,宛如落日余晖般的光晕扩散开来。
沙滩上,本是干燥细腻的沙粒,却骤然如被某种无形力量牵引,发出“呲呲呲——”细微刺耳的声响,四周的沙面迅速塌陷,化作缓慢而贪婪的流沙。
那些黑黏爬行者,正在低吼着扑向黄鞍,下一秒,脚下的沙子忽然化开,像数百只细小枯手般缠住他们的脚踝、手腕,拖拽向沙层下方。
“咕呜呃呃——!”
爬行者们发出诡异而嘶哑的惨叫,黏液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腥臭与腐败之气,仿佛将整片沙滩化作炼狱。
海风在这一刻突然转急,卷起细碎的沙尘,夜空微云翻涌,蓝眼泪在潮水翻滚中泛起点点幽蓝,像无数碎星铺满了近岸海面,将整个海滩映照得诡异而梦幻。
女子站在那块被潮水打湿的磐石上,赤红双瞳静静凝视着眼前的一切。爬行者被流沙吞噬、沙子再度归于平静,不过短短数息之间,沙面恢复原状,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从未存在过。
她瞳孔一缩,死死盯着那胸前仍在微微颤动、泛着红黄微光的吊坠。吊坠表面浮现出一缕缕古老的裂纹,隐约可见一个破损却依旧清晰的图腾,像是某种上古部族的祭祀印记。
“那到底是什么……”女子低声喃喃,语气中多了几分复杂。
海浪拍岸的声音,在此刻仿佛都变得遥远。沙滩上传来阵阵血腥与焦腥味,空气潮湿闷热,混杂着咸湿的海风,令人胸口微微发闷。
黄鞍倒在沙滩上,浑身是血,泥浆、海水、汗水混作一团,后脑勺血迹尚未凝固。胸口吊坠的微光照亮他苍白如纸的面孔,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却仍死死盯着前方的女子,哪怕瞳孔开始涣散,仍未闭上。
女子沉默了半晌,忽而弯起嘴角,露出一丝玩味中带着几分怜悯的笑。
“窝谦,你的这个徒弟到底是啥?”
话音未落,她轻轻蹲下,纤细手指拨开黄鞍额前血迹,指尖在他冰凉的皮肤上停顿了一瞬。赤红瞳仁里映着他胸口吊坠的微光,像看着一块未知而危险的古物。
“不过——”
她轻轻挑起黄鞍下巴,那种半死半醒却还执拗不屈的眼神,让她嘴角的笑意变得耐人寻味。
“越是这种快死不掉的,才有意思。”
海浪再次涌来,蓝眼泪在夜色下浮现,将两人的倒影映在海水之中。女子单手将黄鞍扛上肩,步伐轻盈得不可思议,像鬼魅般在林间闪现,转瞬间消失于夜幕深处,只留下一滩残血和死寂的沙滩,爬行者尸体被海水慢慢吞没,融入夜色。
太阳的晨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在马来半岛茂密的丛林间,林叶上的露珠在光芒照耀下闪烁着细小的银光。
高空里,一只犀鸟振翅而过,长长的尾羽在晨光中如绸缎般闪动,啼声在丛林深处回荡。林间树影摇曳,偶尔传来松鼠跃过枝头的沙沙声。
晨光穿过榕树交错的枝桠,在悬空的木屋群落间洒下细碎的金斑。这些依树而建的木屋由手腕粗的藤蔓缠绕固定,辅以数十根斜撑的硬木支架,在参天古木的枝干间构筑出一方空中居所。
连接各屋的藤桥随着晨风轻轻摇曳,桥面磨损的树皮纹理记录着经年的足迹。每当山风掠过树冠,整个建筑群便发出舒缓的吱嘎声,仿佛古树在与栖居者对话。最东侧的厨房木屋外,几株野兰草正从排水竹筒的裂缝中探出淡雅的花茎。
主屋内的光景别有洞天。从茅草间隙漏下的阳光在杉木地板上绘出流动的光斑,某些被反复摩挲的位置已呈现出温润的琥珀色。北墙的储物架上,陶罐里腌制的山果泛着莹润的蜜色,旁边竹筒中插着的孔雀翎羽在气流中微微旋转。火塘边的石臼里,残留的香茅草碎末仍散发着淡淡的柠檬清香。
木屋中央,一名女子正席地而坐,指尖灵巧地操着一把略显锈迹的短匕首,一点一点地将甘蔗表皮削去,细长的甘蔗汁顺着刀刃缓缓流入一只粗糙的木制水杯里,甘蔗清甜的香气在屋内荡开。
她低头看了看身旁草席上的黄鞍,眉头微蹙。昏迷不醒的他,脸色苍白,身上多处伤口已用新鲜的香蕉叶包裹固定,叶片表面还残留着露水,贴合着被血迹浸染的皮肤。
“这小子,到底是经历了多少困难才找到我的……”女子自语着,轻叹一口气,继续削着手里的甘蔗。
就在这时,屋后突然传来“哒哒哒”的急促爪声,一只毛发蓬松的狗猛地扑了进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泥土和海水味,径直扑向女子。
“汪汪汪汪!”
“哎——!”
女子猝不及防,正跪坐着削甘蔗,结果身后那条毛茸茸的大狗猛地冲了上来,一股脑撞在她后背。女子一个踉跄,手里的匕首差点脱手,整个人顺着惯性倒向身旁的草席。
“砰!”
软绵绵的触感落在黄鞍的胸口,随着女子俯身的动作,两团温热柔软直接压在他脸侧。明明还在昏迷中的黄鞍,这一刻眉头微微一皱,眼皮像是忍不住地颤了颤,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哼声。
“唔……什么东西啊,好舒服……”
鼻翼微动,黄鞍的脸竟露出几分陶醉的神情,还下意识地凑了凑,轻嗅扑面而来的馨香。那香味混着女子身上的花草气息与甘蔗甜香,若有若无,却让他在半梦半醒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暧昧的弧度。
“哎呀!你别这么粗鲁啊!”女子一惊,满脸通红,赶紧撑起身子,拍了拍那只满脸无辜的大狗脑袋,把它推到一旁。
狗子摇着尾巴,倒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任务,嘴里“呜呜”两声,蹭了蹭女子的小腿,便又欢快地趴回屋角。
女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正想再抱怨几句,突然低头一看,脸色顿时僵住。只见刚才与黄鞍接触的胸前布料微微塌陷,隐约能感到一点麻麻痒痒的触感。女子伸手轻轻捂了捂,顿觉一股异样,脸上的红晕瞬间爬满耳根。
“这死小子,居然……”她嗔怒着低声嘀咕,目光偷偷瞄了眼草席上那张还昏迷着的脸,似乎与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而她的感觉只是人类自然呼吸的错觉。
“哼,没醒最好!”
女子撇过头,嘴硬地自言自语,手却不自觉摸了摸自己胸口,那微微发烫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脸上的红晕怎么也退不下去。
这时,草席上,黄鞍虽然双眼紧闭,但意识却微微清醒了些。
“我……这是在哪里?”
他在心里默念着,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四肢酸痛,头顶还隐隐作痛。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狗叫和女子自言自语的声音。
“算了……撇一眼外面看看吧。”
黄鞍心里正打算偷偷睁开眼睛,顺着声音方向望去,谁知眼皮刚掀开一条缝,一对漆黑发亮的眼珠子正贴着他脸前不到两寸的位置,死死盯着他。
“汪!”
一声突如其来的犬吠,吓得黄鞍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狗子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女子身边,用嘴巴咬住女子的布料,用力拽个不停。
“哎呀!剑来!你刚才给我惹出的麻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女子一脸恼火,抡起拳头就照着狗子脑袋轻轻锤了一下。
“呜呜!”狗子一脸委屈,低着头,眼神怨念地盯着黄鞍,尾巴耷拉下来,一副你害我挨打的模样。
“咋了?你没看到他还躺着修养呢吗?”女子拍了拍手上的甘蔗屑,回头望了眼黄鞍。
只见黄鞍依旧熟睡在那里,眼睛平静的闭上,脸色惨白,额头却有几滴汗珠掉入在地面,有可能是天气太热吧,而不是被那只狗吓晕而冒出来的冷汗。
“都说了人家没醒!人家没醒!”女子说完后,便如同捞起小孩子般,把狗狗拉走。
“算了骨头快散架了,先休息多一会儿。待会儿再想办法威胁她。”黄鞍眯着眼打量着四周围。
洞穴深处,幽暗寂静,唯有水滴从钟乳石上滴落,砸在湖面,泛起点点涟漪。
原本蜷缩在角落里呼呼大睡的狂犬比利,突然间耳朵一抖,蓬松的尾巴微微翘起。
他猛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在昏暗中透着一丝警觉。
“黄鞍……黄鞍?!”
比利警惕地竖起耳朵,左耳向前、右耳后翻,四周一片死寂,没有回应。
他鼻子猛地抽了抽,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残存的一丝熟悉气味。
那是黄鞍身上独有的、混合着血腥味和旧布料味道的味道。
“黄鞍你个混蛋,别丢下我啊!”
狂犬比利一跃而起,四只小短腿蹬得飞快,毛茸茸的身体灵巧地在石头间穿梭,窜到洞口附近的湖边。湖面映着微弱的洞顶光芒,水雾氤氲,泛着淡淡的蓝光。
比利站在石堆上,喘着粗气,急促地张望着四周,再次用鼻子嗅了嗅,确定气息消失在湖对岸。
“妈的,黄鞍你要是死了,老子就找不了窝谦了!”
话音未落,他二话不说,猛地后腿发力,扑通一声跳入水面。
湖水冰凉刺骨,湖底还不时有些不知名的暗流涌动,但狂犬比利拼命划着小短腿,水花四溅,湿漉漉的毛发紧贴在身上,他却顾不得,只一心朝着那股气味的方向追去。
柔和的晨光透过茅草屋顶缝隙洒下,像一层淡淡的金纱笼罩在简陋的木屋内,空气里混杂着甘蔗汁的清甜、马来西亚丛林间虫子的鸣叫声以及女子发丝间若有若无的草药香。
那名少女正蹲坐在黄鞍身旁,手指灵巧地蘸着药汁,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满身血污与擦伤。
她动作虽轻,却带着几分不由分说的笃定,指腹偶尔碰到黄鞍皮肤上的旧伤,便引得他眉头微蹙,呼吸紊乱。
黄鞍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身边传来一股熟悉的温软触感,脑海里也渐渐浮现出窝谦的身影,“但这女子为何会认得窝谦?他又是否和自己一样,被莫名其妙卷入这片陌生时空?“
一连串困惑在黄鞍心头翻涌。
“呜呜呜……”
此时,原本在屋角默默蹲守的剑来看着主人对黄鞍那般细致温柔,早已按捺不住,圆滚滚的狗眼中满是嫉妒,前爪在木地板上愤愤不平地刨了几下,发出“咯吱咯吱”的抓挠声。
“汪!”
突然,狗子一个助跑,四肢蓄力,咚的一声就跳到了黄鞍腹部上。
“嗷!!”
剧烈的疼痛瞬间炸裂在黄鞍肚子上,像是有人拿板砖砸中,他登时一口闷血掺杂着前夜淤积的脏血和口水,直接哇地一声喷了出去。
正好洒了狗子(剑来)一脸,雪白毛发顿时被血水糊了一大片。
剑来一脸懵逼,愣住了两秒,随后呜呜叫着往屋角一缩,眼神委屈又无辜。
女子也是险些中招,反应极快地侧身一避,袖口还是被血水沾染了一点,脸上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我的天,这小子命还挺硬。”女子半跪着擦了擦袖子,回头瞪了狗子一眼。
“剑来!你又闯祸,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狗子缩着脖子,委屈地把脑袋埋进爪子里,尾巴哆哆嗦嗦,生怕下一秒主人就过来拧他。
黄鞍则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和喷吐,一下子气血上涌,头脑终于清醒了几分,目光慢慢聚焦在眼前少女的脸上。
“终于醒来了啊。”女子轻轻说道,声音透着一丝关切。
“是的,感谢你的款待啊。”黄鞍试图起身,背部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令他忍不住低哼一声。
“啊……”他皱着眉,手扶住身侧,感觉那道昨晚洞穴潜游时留下的伤口像是被生生撕开。
女子神色一紧,慌忙翻找起一旁的药草与布条,但那些全是当地人用来敷伤的草药,简单得有些寒酸。
“有可能是昨晚在洞里潜水的时候扯裂了。”
黄鞍咬了咬牙,摇了摇头。
“算了,别忙这些,我待会儿自己处理。”
他朝女子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
女子迟疑了一下,还是靠了过去。
“我们先互相自我介绍一下。”黄鞍喘了口气,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
“我叫黄鞍,是窝谦的干儿子。这次来,是为了寻找关于他的任何线索。”